自娱自乐,拒绝教育,虚心接受,绝不改正

《星期五的蔷薇》⑤⑨end(all空/主贝悟)(旧文归档)

Section 59 you are the one

 

局长踹开他办公室的时候,短笛正坐在椅子上翻动什么,听见震天响抬起头来,冷厉一脸寒色瞪他。

要出警,波波打了好几个电话没见你听,以为你在办公室里殉情,所以我进来看看,不请自来的熟客哈哈笑了两声,在警探能吓死人的眼皮底下也有点气短,你不想去就算了。

没说不想去,大魔王把白纸几张收在柜子里,离手的时候被边角划破小指,痛得离奇简直洞彻心扉,一瞬憋红了眼睛。

局长心有戚戚端详他,也不想逼他,短笛假装心不在焉其实焚断肝肠的样子他早已习惯,就像旧伤,不流血也好不了,可对着那张脸忍了半天还是哼唧两句,我叫波波去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还是回家休息几天,他笑着拍案刻意豪气干云,你要多少天假,我都批给你,我可是很少这么大方的。

不用,短笛扭头去捞衣物,随手摁灭根本没吸几口却积了一截灰的烟头,拎着帽子往头上盖,塞了两次戴不正,自暴自弃凉笑一声拐过局长就要出门。

“短笛。”修炼成精的狐狸已经很少这样温情脉脉的叫他的名字,魔王挺直脊梁回头,帽檐阴影下的一张脸料峭凄寒难以亲近。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哭了啊。”

短笛顶着帽子从办公室里逃难一般蹿出来的时候,简直惊动了整个警局,迎面而来撞在一位酒驾被抓的醉鬼身上,喝得不知天高地厚指着警探的鼻尖就要发作,横过他的下颔骨一瞬清醒,抖抖索索让开路。

大魔王咧嘴笑,扯着他的领子不依不饶,我的表情很恐怖吗?

没听到回答,只能用力晃动两下四顾,很多人三三两两缩成一团遥遥看他,多少脸上写满了失措悲伤,警探冷哼,抽出手来扶正帽子,意思说我很好我没事,你们别用死了老婆的表情看着我。

大概因为没有人告诉他,那张冷肃寒彻惯了的脸几乎被伤痛烧成了灰烬,颦笑怒愤里都只有一个表情,崩溃濒临,怆然绝望。

后来被一起出警的同事拉开,连人带枪塞进后座,警探厌弃拂开满身沾染的酒气有点晕,驾驶座前伸出一个脑袋,笑起来很清软,魔王盯了他半天不太高兴,从衣袋里掏出烟来,低头扣火机,试了几次点不着,啧一声抛在绿化道上,沉默好久,抱臂靠窗说什么含混不清。

你别再出现了,魔王敛眉抿着唇不敢抬头,我知道你死了,我们都知道你死了,布玛说你的身体都已经开始腐烂,他被自己的话所刺伤,剧烈咳了两下,压低帽檐絮絮不停,所以再见吧,再见吧悟空。

有人不言不语,只是探头望着他笑,灿若初阳的发端夺去了魔王的目色,星星掉进眼睛里疼得发涩,警探无能为力只能伸手去挡,我不怕分开,只是未能对你亲口说出再见,会心有不甘而已。

然而他已经对谁道尽别离,终于可以静坐在岁月时光里,等待有了珍重就必然会到来的重逢归期。

新晋小警员听他温和着声音念着什么,反复说再见像是情人打电话依依不舍,于是笑了,短笛叔叔,你和谁说话呢?等了半天没听见回答,抬头看后视镜里,衣装端正的大魔王捏歪了帽子,捂着脸,指缝里有水滴。

布玛的电话把他从歪歪斜斜的梦里吵醒,短笛抬头望窗外,夕阳下他们正默默地驶过9区,出门后早忘记局长千叮万嘱的小警员拍着方向盘兴奋得恨不得能跳起来,偶尔摁在喇叭上嘟嘟做响,他笑开一脸春花指着不远处巨大的空洞像是这个城市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短笛叔叔,你看你看,那个就是一个半月前忽然消失的大厦遗址,哇,我以前一直以为是传说,对了,大厦名叫什么来着?饺子街?烧麦街?还是——

包子街。

总有雷雨停电的日子,他和谁百无聊赖靠在一起看阳台上的两盆花在风里摇曳,悟空攥着他说饿死了悟饭还没回来我们去接他,警探换了舒服的姿势,懒懒否决,烟水雾气从没关好的窗缝里扑面而来,沾湿衣物有点凉,短笛看着雨点溅起的温柔水线说冷,于是凑近取暖。

那些昔日雨打敲窗凉的日子,也只隔了屈指可数的几十天,却仿佛忽然已经远过好多个尘世。

短笛举目看那片旧址,一瞬消失的大厦从此盘踞都市奇谭榜首,连地基的渣都没剩下,只是兀然一个黑洞,映衬着头顶一轮蓬勃得过了头看上去狰狞着快要滴血的太阳,仿佛交换了沉默凌厉的眼色。好事者说着天罚的罪恶,有上帝之手挖开了这座城市的心脏,传奇的流言蜚语叽叽喳喳好像只说对了一件事。

他的心脏被永远带走了。

魔王没有理会布玛喋喋未休的条条框框,近处看着那个伤口被夕阳漫天的凄厉色泽一滴滴填满,死地重游伤怀旧事,他毫无防备来访人事俱亡的故里,想起来痛了一阵,笑着问布玛,你猜我在哪里?

我就在包子街,走到这里,才发觉我还活着,我居然还活着,他这般惊讶,好像忽然捅破了深埋的秘密。

因为他痛得太厉害,总有那些绵密的伤口提醒着不能忘记。

至于悟空,埋了吧。

短笛说的那么浅,仿佛需要耗尽一辈子力气去遗忘的那个从来不是他,转头就能抛下,然后在寸土寸金的心头挖个坑,全部塞进去,没有水还有泪,泪流尽了只剩下血,浇灌出一树的悟空,哭的笑的怒的喜的,蹭蹭蹭挥着胳膊小腿爬满脉搏肌骨,他就再也不用为谁伤心。

小警员终于记起包子街,嘻嘻哈哈从哪里掏出相机对了焦距要摁快门,忽然想起什么惊得手中器械砸在副驾座上,扭捏转头看短笛。

从来威风八面的大魔王也正望着那个方向,暮霞四照下满脸泪水毫无遮掩涕泗淋漓。

 

**********

 

“短笛同意埋了,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悟空真的死了,”布玛甩着台灯从他鼻尖擦过,“悟饭你别这样,即使放在无菌舱里,悟空也已经开始有——”机械天才瞪着青年一脸倔强,即便钢铁造就也忍不住开始啜泣。

悟饭看着她的泪水从睫毛砸落指尖,情绪纷乱心思有点奇怪,想了半天竟然笑了:“布玛,你真的很坚强,”他不知道这位被前董事以留言方式任命的新CEO怎么能那般自如的吐出那个句子,即使听在耳边悟饭也要被撕心裂肺哽得说不出话来。

悟空死了,不是睡着,不会醒来,是真的死了。

可是太阳还在天上,教堂钟声昨天迟了半秒,匆匆跑过车行道会被栏杆剐伤,电视新闻下端翻来覆去还是不久前的惊世之迷,如果悟空死了,悟饭迷茫一脸不解望向窗外,湍流不息鳞次栉比,为什么这个世界还无动于衷毫无震恐,他明明已经崩塌一地碎得捡都捡不起。

“悟饭,我拜托你,”布玛没擦干泪水从桌子后面拐出来扯他的袖子,悟饭惊惶后退躲开,背脊撞在落地窗上,机械天才悲哀至极看着他:“你别这样,悟饭。”

悟饭垂眸,毫无预兆点头。

走出公司大门的时候,特兰克斯靠着柱子等他。

那天紫发青年抱着殁去的贝吉塔走出包子大厦,在楼梯口被发狂的布玛撞倒,磕伤了脑袋却和机械天才一见如故,布玛耗费多少精力把他腹腔里深埋的能量源掏出来就地销毁,却不曾损伤生命表征。

我们很早以前就已经相识了。

机械天才踮起脚去抚摸他的额发,表情温柔得好认真。

悟饭看着招呼他上车的青年,脸色木讷有点懵懂,聚焦了好一会才省起什么叫他特兰克斯。

我们回家吧。

悟饭没否认,也没接茬,他想不清没有悟空的地方算不算家,可是悟天还在,或许饿得躺在沙发上不愿动弹。

不对,悟天是活泼的孩子,他才不会捂着肚子缩成一团。

所以还是悟空,青年被脑袋里乱成粥的代码搅得不知所措,随处磕了两下清醒过来,对着一脸无辜转头看他的特兰克斯拨开一个笑,我们快点回家。

不然有人要喊饿了。

没能说出这句话的青年神情忧伤。

晚饭时候气氛依然沉默,悟天伸手去捻鱼块被没有挑干净的刺戳破了手指,特兰克斯满屋子找创口贴没见影子,只能探进厨房里去问正在油烟里炒菜的悟饭,青年扯下围裙拧小灶火,擦干了手拐出来,在雪白墙壁上点了两下,伸出一个暗格,捞起盒子拆了两层就是急救箱,锃光瓦亮完好如新。

“哇,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藏金子,”特兰克斯笑着撕开卡通印花的创口贴去找悟天的手指:“有必要保存的这么好么。”

悟饭摩挲着箱子愣了半天,把它拎出来放在书架上,后退两步端详一下,红十字衬着一片素,有点触目。

“的确没有必要了。”悟饭转身又仿佛不舍,扭头看一眼客厅新的装饰物,抿着嘴不知何故,忽然想哭,钻进厨房低头用手揉两下,辛辣蒜味顶着鼻子冲上眼眶,哗啦啦淋漓在菜里,青年面无表情拿着锅铲翻了几次,装盘的时候忘记放盐,悟天嘴尖,筷子挑了两口放进嘴里,抬头有点疑惑。

哥哥,你是不是加多了盐。

 

******

 

这个梦来得猝不及防。

黑暗里没有别人,有熟悉到极点的身影向前走不回头,背后立着悟空,凝视他远走没挪步。悟饭站在男人身边止不住眼泪去抱他,却毫无障碍穿透胸膛,青年吓得呛了一喉咙眼泪抽出手。

走了很久没有错身的背影忽然转头,哈哈笑着看悟空,眉目俊朗飞扬,还带着小困惑,悟饭对着这一幕憋得撕裂心肺,那时候的他还不知道这一瞬已经是生死离别,哽咽着哭泣只听见悟空郑重说出的再见。

悟饭,再见。

他痛恨那样懵懂的自己,更痛恨以为还会并肩走很远却忽然发现尽头逼近眼前,如果他不这么孩子气的任性,或许能再多看他一眼,再仔细一点,又如果他能早一些,快一些,如果在那个岔路口没有说出分开。

还有数不清假如或许懊恼悔过,悟饭朦胧泪眼看不清,他到底是走错了命运上的哪一节。

我到最后还是没能救你。

悟饭蹲在梦里哭得声嘶力竭,悟空轻飘飘站在他身边容颜未变温和如初,望着渐渐看不见的背影扬眉挥手,目光不移也不曾寰改。

悟饭。

青年被谁惶急惊痛从梦里摇醒,特兰克斯站在床边不知所措,递上纸巾好担忧,我听见悟饭先生哭了,所以过来看看。

悟饭嗯一声抹了满脸水渍,浸透纸巾皱巴巴有点可怜,攥着愣了三秒往被子里钻,盖住脸拱了半天,伸出一只手隔空挥了两下:“我没事了。”

“才不是没事了,”特兰克斯犹豫了一下弯腰去抱他,悟饭不领情挣扎两下却被哭泣耗尽力气,蓝眼睛的青年难得有这样坚持的时候,轻轻拍着他的肩没放开:“可是会没事的,一切都已经过去。”

没有过去的也将要过去,说什么永远记得也只一个生命的距离。

悟饭有这样的运气,遇见悟空逗他喜乐让他挂牵,然后也知道终于有一天,唯有死亡能为这份隔着生死的思念划下句点。

 

*******

 

布玛打发走最后一批记者,躲在主控室里签了两张纸,甩一眼立在身边的那个笑,照片上意气风发得简直欠揍。

我把他和你埋在一起,总能满意了吧,很多年之后你们腐烂成骨头,就算连悟空他自己也再分不清彼此。

机械天才说着控制不住情绪,指尖蹭过贝吉塔的脸,眨了眨眼:“你这家伙是个混蛋啊,总是留下一堆烂摊子让我收拾,”她拍着身边堆得山高的资料,满心不耐用拳头去捶,沙沙沙倒了一半,散落桌前脚底,被哪里来的风吹起。

就仿佛很多个春去秋来里的某一天,楼前有叫不出名字的花开了满树,隔着青碧浅红的枝桠她偶然看见有人纠缠着打闹,认出了贝吉塔的小职员心惊胆颤,想抱头躲藏却又忍不住探出头,看绵密的花瓣盈满他们的袖子,悟空停下来,拈着王子领口飞花,笑着说什么,抛开了又滚做一团。

那时的天风清朗,竟然也像今天这样卷了尘埃,跌落眼里飘出泪来。

“你以为我不会就这样甩手不管了么,”布玛不再掩饰哭泣,在黑暗中听凭泪水沾湿妆容:“可如果这是梦,这样残酷的梦,我不愿做一辈子,我想快一点醒过来。”

“贝吉塔!”暗室里她用尽力气叫着这个名字,忽然被唤醒的屏幕渐次盈亮,从天外掉下那只伸着舌头棕色皮毛的猴子,懒洋洋翻了几个滚停在中间,挑起的眼神轻蔑鄙夷还有点意外的骄傲,吐了几个泡泡讲老掉牙的笑话,躺在地上拍着肚子消化,哈哈哈笑着说卡卡罗特我就知道你总有一天会这样叫我的名字,所以还是我赢了哈哈哈,别伤心啊别伤心哈哈哈。

这是王子为他本以为能好好保护在怀中的悟空埋下的陷阱,布玛哭得站不起身只能软在椅子里,看着那个欠揍又意外讨喜的痞笑迎面而来,流尽眼里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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