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娱自乐,拒绝教育,虚心接受,绝不改正

《星期五的蔷薇》⑤⑥-⑤⑧(all空/主贝悟)(旧文归档)

Section 56 贝吉塔

 

悟空和只剩下一身铁骨的蛹跌撞着扭打在尘埃里,指尖扣着超级电脑大腿上裸露的线路,因为拼上性命而磕碰发抖的唇齿间塞满灰,胸前无伤大雅的创口流干鲜血,发了疯往外渗着陌生的液体,他懂,也不懂,这是什么就要崩塌的前兆。

蛹占了上风把男人压在身下用他没有皮肉包裹的拳头迎面胡乱狠揍,听见骨骼碎裂屠戮的声音像是礼成的配乐,映着红衣风光得能绝代,偶尔瞥到谁的鬓角染上泥灰有冷霜意,衬着眸色如望月皎皎,不由哈哈咧嘴想着就要亲手浇熄这一团长明不灭简直要风发东去的天火,得意大笑的时候有血从男人身体中迸发出来刺穿他的喉骨,随后被脑畔挥来的钢筋把一颗脑袋砸扁了半边,他哐当一头凌乱不明其意眨眼,双腿弯折站不起的悟空支肘侧滚,四肢连下颔的力气都用上了舍身忘死撑着趴在超级电脑背上,铁棍撬断了蛹的手脚抠着他腹腔搅成一团的电线往外扯。

贝吉塔不瞬目看着眼前这份星花漫天的峥嵘,甜腥铁锈混着灰烬的味道捅破他的心肺,千疮百孔无力回天都燃烧在眸里,心胸支离森森的骨理,有点削瘦的手臂箍死超级电脑挣扎的躯体,鲜血流尽眉眼里带着挥霍不尽的傲气,就算年月如刀还是消减不去他浑然的笑意,噗,笨蛋,王子乐得眼色淋漓,耳边传来几声嘈杂,有人叫他贝吉塔。

布玛的声音听起来就像回荡在天外,贝吉塔勾了勾手指扯不动卡在石缝里的通讯器,挪着下巴凑前用牙齿去够露出半截的天线,曾经被谁温柔亲吻过的唇齿磕了一脸血,王子不介意,也在所不惜,拉出来甩在干涸的一片腥色里,平心静气瞟一眼七零八落的超级电脑和他背上埋头喘息的悟空,摁下接听。

布玛。

啊啊啊啊,我终于联系到你了,悟饭已经找到能量源,布玛对着主屏幕上一天地的雪花有点沮丧:“我看不见你们,你和悟空还好吗?”

“已经很不好了,”贝吉塔瞥见被悟空撬开抛了老远的那截断臂撑着食指向蛹爬了两米,情急之下已无暇废话:“叫悟饭马上动手。”

可是,悟饭说一旦关闭能量源,整座大楼都会收缩,你们能及时逃出来吗?

布玛有瞬间想起青年若即若离的回答,低声叙述什么偶尔应和一声心急如焚,悟空,悟饭猝不及防好像带着哭腔,悟空能逃出来吗?

可以的,谎话太过拙劣连她自己都骗不倒,却能说得那般波澜不惊,悟空那么厉害,他一定能成功,他不是曾经成功过么。

“他再不动手,我们就要死在这栋大厦之前,”贝吉塔嘿嘿两声却决不是玩笑,他停了一阵仿佛在思考,布玛静静等在那头好像虚无中曾经被谁撒下的种子发芽开出花来,然后听见贝吉塔的话响在耳边,依旧是命令,强横得叫人生气,却轻易染红了机械天才的胸臆,重复了半句却再也说不下去。

布玛。

她听见贝吉塔呼唤这个名字似乎在音尾还那么轻轻笑了一下,对着忽然被挂断的信号哽咽得不能自控,这是高傲王子最后表达的感激,连一个谢字都不曾说出的心意,布玛收到了哭得好涕零,他们半生纠葛旧友成敌,后来物转星移,贝吉塔从来没说过我相信你,王子总是傲气又任性,闯了祸脸色冷到天上去,挥挥袖子丢下一摊琐事,走了死路也不会回头是因为笃定,有这么一个人怨他恨他骂他却永远不会松手说抛弃。

所以即便他注定先离去,不用太多言语也可以很放心。

 

贝吉塔躺在地下目测半天,滚了两次拉近一点距离,砂石磕碰在脸颊冷冰冰剐出伤痕来,他僵在原地,咳出几口血润开喉咙,撕裂了声音喊某个名字没得到应和有点不高兴,手脚并用前额蹭地向前挪动半米,隔着纷纷扬扬洒落一地的水泥钢筋勉强能碰到悟空死攥着蛹的身躯,折断的指尖素白还扎在花花绿绿的线路里,光影寥落王子间蒙了一眼翳没看见呼吸清浅的伏起,耳畔悉悉索索一点声音仿佛有什么向悟空爬行过去,吃力扭头窥见死性未改不怀好意一只断手正攀过三米外天成的水泥墙,指尖摩擦在碎石上剐出一道白。

贝吉塔呸了一声唾弃满腔鲜血,甩出右手翻身,转了半圈没力气腰腹扭成一个诡异的姿势瘫在原地喘,呼吸中的腥气熏得他想吐,干呕几下挪身侧滚,鼻尖撞上悟空伶仃身畔的右手,嶙峋指节敲狠了鼓起一个包,王子挨蹭着他想要坐起来,肩膊挂在男人身下超级电脑再无动静的残躯间,偏偏卡不住几次滑倒。贝吉塔仰头咬牙切齿去咬悟空的袖子,一寸寸扣满牙印终于把下巴攀附在男人料峭的脊骨上,他长舒一口气,扭动着背靠着挺直身去拽悟空手中握着不肯放的钢筋,三两下不动如山,王子发狠了拿头去撞,蹭破额角却无功而返,他没办法只能一遍遍喃喃念谁的名字。

“卡卡罗特,”贝吉塔一根根用尽力气掰开悟空磨出血的指尖,哽着声音说话也含混不清:“卡卡罗特,你很努力了,已经可以放手了,”他勾开孤伶伶倔强吊着铁棍的冰凉小指,在怆然落地声中一句慰藉想说给谁听却好像再也送不进心底:“你可以放手了啊,已经要没事了。”

贝吉塔拈着钢筋做武器,掌心骨肉模糊湿淋淋有点握不稳,他解开肩畔半截衣袖,结痂黏着其上却被奋力扯下崩开伤口有血水流满小臂,王子裹在指间,看素匹被渐次染红难免有点恻然,这是从卡卡罗特的衬衫上扯落的,贝吉塔攥着铁棍靠在悟空身边,半眼剐过瑟缩一下迂回近前几乎逼到脚边的那截断手,一脸闲静眨了眨眼,过来啊,他笑着将手中钢筋戳进柔软心壁里,眉宇染血眸风如刀,你也能感觉到痛吧。

被挑逗怂恿的残肢挥着五指嘈嘈切切在地面剐了几道痕,蹭后两寸摆偏了手腕弧度突然迎面蹿来,王子挥痛了手臂掷出铁器如长枪,一击即中也一去不还。断臂被扎穿了腕骨钉在地上拼命挣扎,贝吉塔松开崩断的神经去握男人垂在身畔空无一物的手。

 

Section 57 悟饭

 

悟饭挂线,向前走了两步回头。

我们不用走了,他的侧影漆着苍白的轮廓,写满了惋惜的杀意,特兰克斯,你就是那个能量源吧。

心房光线晦暗,墙壁上到处是血流成河的斑斓,头顶有搏动不休的脉络绞成一朵花,咄咄逼人在特兰克斯明亮得有点慑人的眼里,即便这样昏灯窄室下他天空色的眸底依旧有锵然的美丽,青年低头笑:“是悟饭先生的同伴发现的吗?那又怎么样,悟饭先生不是来修理能量源的么?”

特兰克斯温和样子有点像谁,仓惶一眼燃着悟饭心里惴惴秋燥,星火燎原怎么也扑不灭,鼻尖全是呛人的血腥味,撩得忧心更甚,索性不看他,伸手把通讯器塞回口袋里:“你知道我不是。”

“为什么非得杀我,”特兰克斯敛眉不抬眼,样子无辜,似笑未笑只是惆怅:“我才刚刚见到你。”

我也没有办法。

悟饭说完觉得好笑,目光终于落回他身上,眸中清的明的黑白冷厉如梦醒“抱歉,”他轻轻摇头细听真能觉出可惜来:“为了救人,我必须得杀了你。”

“悟饭先生刚才就是在为那个人伤心吗?”特兰克斯望进他眼里,眉间终于有叹息:“悟饭先生心里什么都有,可我没看见歉意。”

青年半生长埋地底,不见人情少通事故,却不妨碍一双眼剔透玲珑,字字句句剖开有一击即中的锐利。

悟饭此刻耳边全是布玛叮嘱托付危在旦夕,如泣如诉嚎破神魂,是以几个字只听见半句,接口毫不犹豫:“我们拖得越久他越危险,”他抽出手捏了个拳式:“开打吗?”

特兰克斯被他满脸你死我活给逗乐了,哈哈哈笑过了头只好弯下身捂肚子:“他对悟饭先生很重要吗?”

悟饭只觉这话中声息温热得像是一朝风月过后的问情,有点惆怅有点哀,分明柔和得不怀好意,任他面冷心焦刀枪不入还是挡不住愧疚铺天盖地,眨眨眼挤出一个字。

对。

比未来比性命比明天的太阳都重要,比什么都要重要。

特兰克斯愣了一下,见悟饭寒素眉眼间竟然露出种痴缠绵密的倾慕来,恍惚瞬间还是为这种俊悍中无匹的温和所惊动,咳咳两声回过神来抵不住脸红:“可是我喜欢悟饭先生,不想和悟饭先生生死相搏。”

特兰克斯说得如此为难,叫悟饭也吐不出半句狠话,只是胡乱笑起来:“没用的,特兰克斯,别这么傻,”他看着青年根本没冷过的眉角,此刻才觉凄凉悲伤:“为了悟空,我——”

“没关系,我在这里等了这么久,能见到悟饭先生真是太好了,”特兰克斯扭头向他靠近几步:“我会奋力反抗,不让悟饭先生愧疚为难,只是,不死在这里可以吗?我不想死在这里,”他干净得能倒映云絮的眼眸扫过头顶,像从曲折离奇的深径里探出的菖蒲蓝,摇曳着洒一地花影全埋在悟饭瞳色里:“我们再往前走一段,就一段。”

特兰克斯趁悟饭点头的时候蹿过来,惊得他差点一拳砸在青年秀挺的鼻梁上,可能量源只是挽着他的手扯在身边,眨眨眼看着远处零落的几点壁灯,毫无保留笑开:“我们走吧。”

悟饭瞥见他看不见水蓝只有牙白一张脸,根本笑不出来,心酸像是从渐浓渐淡的血腥里缠绵上身体,抖一下甩不掉,只能轻描淡写红了眼底,正发呆时候被特兰克斯往前带了几步,隔着衣衫贴上肌骨没有半点温度。

悟饭以为他们走了三个秋天其实也只转了两个弯,特兰克斯在灯下停步,回头转身松手时候眸色微动,映着昏色不由分说有凄切如水,“就是这里了。”

悟饭四顾才发现不对,头顶血脉行至此地已淡得几乎消失殆尽,鼻尖血腥散尽,从哪里吹来的晚风清脆,沙沙衣角很好听,他凑前摸索心壁,正懵懂间,耳畔一声长剑出鞘的铮鸣,冰寒雪冷有利器自身后挥下。

若我死在这里,就再没人能关掉能量源,再没人能救助悟空。

生死交更临渊之畔,悟饭心里凄惶自悔挣断肝肠也只一片未能死得其所归天无憾的感喟叹息,随后被绝望摧残得有点模糊的心志神魂隐约一点光明迎面撞来,斜刺入眼角一刹简直雷霆万钧。

悟饭的发端为山风所拂动,满目的黄昏暮色交叠不肯别离,纠缠延展出浮屠般灿丽,说着这一天就要逝去,教堂尖塔上的鸽子红喙白爪故我依然,展翼之时骑着一匹晴暖掠过云际,刚好赶上的钟磬是曾在谁胸膛听过的六月潮声,他在某个瞬间被日光掩抑染得双眼淋漓。

特兰克斯收剑入鞘,站在没有天光的昏暗里看他的身影为日色模糊,粹金溢彩流散一片,有点神迷,凝视半天歪头笑:“你大概不知道,当能量源被关闭,整个大楼都会急速收缩直到消弭,里面的生物根本没有逃出去的机会,”他望着天际线上徘徊的那轮太阳,眼角被日光刺痛,隐约有水迹:“所以就算我要死了,也想把悟饭先生安全送出去。”

悟饭转身,激烈着神色要说什么,接通声把他从哽咽无言中拯救出来,手忙脚乱摸出通讯器,“喂”一声有点低沉。

“悟饭,”他清晰听见布玛的声线沙哑,脑补一局惨剧悲不能睹心惊肉跳攥紧话筒:“悟空出事了!?”

“暂时还没有,可悟空已经陷入昏迷,蛹虽然被重伤,但似乎还有活动痕迹,贝吉塔似乎也失去行动能力,但他说会拼命撑到你来,”布玛耳边嗡嗡回响的还是王子那句不可回寰无可置喙的命令,还有因为痛楚无力终于隐忍不住急促喘息的声音,它们一下一下不肯散去叽喳着冷漠无情贯穿她的胸臆。

叫悟饭来救卡卡罗特,布玛,叫他来救卡卡罗特!

机械天才的话语中拼命压抑着的什么叫悟饭忧扰得几乎发狂,他总有那种挥之不去的悲戚憎怨,似乎有什么最爱的器物就要破碎,而他只能隔岸扪心哭泣。

“他们逃不出来是不是。”悟饭决绝转身背对着清白人间往回走,踩了两步开始奔跑像是慌忙逃离身后的弥天大祸,可他即将回到的地方分明是地狱。

“我去找他们,不用担心,”悟饭语无伦次安慰了几句撑不住早已模糊话语只剩下声声啜泣的布玛:“不用担心,我暂时不关掉能量源,”他抬头瞟一眼尚在状况外的特兰克斯,站得笔直沉默不语的青年被他满眼呼之欲出的焦灼烫伤:“我会及时赶到,我一定会及时赶到的。”

 

     Section58 there’s only one-way to be free

 

贝吉塔被五指贯穿胸膛之时,血迸如扇开阖,脸上甚至还带着没来得及绽开的温和笑意。

这是他积攒了半辈子都没挥霍奢侈过的柔软情愫,混着鲜血淋漓在心头眉间。

王子哽咽着功败垂成的悲哀刮蹭过悟空冰凉指尖,扯出断掌凌厉如刀,它们刚从匪夷所思的角度挣断了腕骨飞纵而来刺入心口。

“卡卡罗特,”贝吉塔捂着伤沾了一手血想要去看他,无力转头只能瞪着血液身下泊成一滩,呵呵自嘲:“我的身体里居然还有这么多血,我以为我的血早就流尽了。”

像泪,像记忆,也像长天里的那颗星湍流在生命里,没有人能阻止,只要他们有勇气,只要他们说愿意。

“卡卡罗特,你醒醒,”贝吉塔沉默两秒忽然拼了命去攥悟空的手腕:“我就快要死了,卡卡罗特,你醒过来看我一眼,拜托你,”在生命尽头他恨不得能赌上所有引以为豪的自傲,如果能换得合眸那一瞬的映照:“就一眼,就最后一眼,卡卡罗特!”

王子简直在声嘶力竭那个名字,伤口被身躯起伏所撕扯,脏器渐跳渐缓为天风清冷盈满胸怀,他不顾一切握住男人依旧毫无知觉的手:“别忘记我,别忘记我,”贝吉塔自暴自弃笑出满脸泪:“你这个笨蛋,如果没有我在身边点醒你,你转头就会把我给忘了。”

他曾经生杀在握成败于谈笑,多少年旧事故人营营役役纷纷绕绕,黄泉阿鼻都能走一路慨然悲壮赴汤火蹈,却唯独害怕岁月如海潮,席卷去一生痴迷执念未曾消,他总要他记得那些年的彼此相遇相恋相交,不愿就此轻易被忘掉。

王子叫疼痛醒觉,用尽气力去摇他沉睡的骑士,手中鲜血犹热温暖悟空掌心,埋头凑前亲吻破碎的指尖:“这样也好,”他数着自己的心跳,呼吸减缓浑身发冷很寒凉:“这样也好,至少我不用再对你牵肠挂肚。”

贝吉塔一脸泪水混着血,横的竖的模糊了口齿吃吃笑:“你以为还能让我为你痛多久,你还想让我为你痛多久,”说出这句话的王子忽然觉得心肝摧尽的苦楚比起失去都早已不屑一顾不值一提,憋着弥留返照委屈至极:“卡卡罗特,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他拔高了声音忽然透不过气,低头喘息从喉咙口憋出血来,随意流淌:“不折不扣的混蛋,为什么连见我最后一面都吝啬。”

贝吉塔牵着悟空的手贴在颊畔,绷着下巴抿紧唇线不愿再哭,可是生死殊途再会无期折磨得他忍不住,不想分别更不能被遗忘,这是他此生唯一的恨别离求不得,无法实现就不能这般死去。

悟空被掌心湿润温暖惊醒,他瞪着因为失血过多模糊了影像看不清的双眼摸索着从蛹的残骸上滚下来,贝吉塔任由男人从头顶砸落怀里,却再找不出一根手指的力气去抱他,只能听凭泪水消失在沾了血的嘴角。

王子凝视着悟空四散的瞳孔染深了他从来清透的眸底,哽咽着想拂去他鬓角的尘灰,挪不动就停在侧脸轻轻戳他:“卡卡罗特。”

“嗯,”悟空应了一句已经带上哭腔,泪水裹挟着一山色青碧从目不视物的眼中流出来,染湿了王子的指尖:“贝吉塔,你还好么,我看不清你了,叫布玛快点来救你吧,蛹已经再也动不了啦,”他想笑却呛了一喉咙血泪:“他被我拆碎了。”

“叫布玛来救我,”贝吉塔轻声重复了两遍,眨眼时候有水滴从睫毛上敲落,砸在悟空鼻尖,冷的凉的,如绝望肆意:“那你怎么办?”

“噗,”悟空早已没了一双手去擦拭眼中湿润,只能让它们在脸上涕零纵横,眸里温和唇畔血衬着这个笑好温存:“蛹刺穿了我的心脉,我就要活不成啦。”

他早被重伤几乎回天无力,挣扎无数次断了多少骨血才能站着没倒下去,然而直到最后,轰烈的灿丽的烧尽的太阳只剩下枯死枝头的命运,也只是遗憾再不能相逢在一起,却永远不会叹息这结局。

悟空睁大眼想要看清贝吉塔却终于做不到,更无法触碰只能抬头看那片模糊剪影,啜泣憋得力不从心:“这次不是睡着,是真正的死亡,再也不会醒过来,也不用整日担心忽然就会忘了你,可是贝吉塔,”男人仅凭着倔强坚持了这么久的笑意终于为泪水所淹没,捂着胸口哭出声来:“我不想死,一点也不想死。”

悟空笑起来曾经流彻温柔眸光的眼睛倾泪如泉涌,贝吉塔低声呢喃如水鸟轻拍翅膀,沙啦啦拂过耳畔每一丝缕都说着他的名字他的故事:“不用担心,你根本不用担心,”贝吉塔的指腹冰凉蹭过他为泪水灼伤的下颔:“卡卡罗特,你才不会就这样死去。”

王子恨透了这样的言不由衷身不由己,他们似乎还没郑重说过一次再见就马上要离别,一下哭得掩不住,泪水撇捺纵横在那张脸上,狼狈也料峭的好帅气。

视线削薄愈发模糊中悟空好像看见贝吉塔压抑着哆嗦了一下,耳畔淅淅沥沥有什么冲破缺口零落如雨打湿了他被泥灰刷白的鬓角,有点着凉的男人慌得忘记流泪,忍着掏心掏肺的撕裂痛楚伸手去碰王子的眼睛:“贝吉塔,你在哭吗,你别哭啊,”他愤懑挣扎却根本直不起身,抬至半途的右臂自空堕落砸在肺腑上,疼得弓起身也要揉开笑:“我虽然不想死,却一点也不后悔,真的一点也不后悔。”

贝吉塔咬破了唇却止不住泪流,怀中的男人绷直了腹背慢慢软下去,王子没法抱紧他去抚慰渐无知觉慢慢僵硬的肌理,想要揉散粹灿的发端说没关系,用微凉的体温捂紧垂落眼前却隔着天涯再握不暖的手心。

他曾经和谁发誓要把彼此切成细碎搅为一体,当时的神色寒冷眼眸里有冰,放在焚化炉里烧为灰烬,三天三夜后蒸腾成烟囱口的暖雾缱绻飞升永不分离。

那时候的卡卡罗特听不懂,看在王子眼里绝望无助湍打心胸,搂抱也是寂寞懵懂。

“你啊,”贝吉塔看着他缓缓阖上的眼睛,最后的顾盼谢幕里有诀别的叹息,王子对着悟空最后用尽回光的生命留下的那个温和笑意哭得不能自已:“你这个家伙,到了最后也想要安慰我吗?”

“笨蛋,”贝吉塔哆哆嗦嗦几下浑身像被深雪没顶,可有谁的目色曾经映照在胸口一望就是千年不熄,叫他徒然生出最后的力气,王子终于能环抱悟空已冷掉的身躯,扯着袖子去擦他至死都不曾风干的泪水:“你以为真的救了我么。”

贝吉塔扬起这辈子最后的表情,说尽了柔软不带半点戾气,十指相握藏在胸前狡黠中带着得意:“这样得话,很久以后等有人发现我和你腐烂风干只剩下躯壳的骸骨,也不必要再费心猜测我们的关系,”他声音渐低,呢喃着意识远去也执意要说完的话语,即使无人听。

所以说卡卡罗特,这么多年直到最后,依然是我赢了。

用这场生死与共把你埋葬在怀里,也终于让我获得自由,再不用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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