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娱自乐,拒绝教育,虚心接受,绝不改正

《一晌贪欢》(昊欢/涯欢)

②③


小盟主眉昏眼聩摸出门去。西域边陲风物凋敝,一朝得逢四时八节,惹红女白婆亦要挽臂踏歌上得街来,看泥人竹马,楼船笙鼓。岳昊叫三两轻薄子熙攘拥在巷口,于千般花万般柳中寻秦欢不遇,仍自发懵,耳畔却闻无腔之曲。


岳昊转头去看,却见一劲装青年跃在台前,拎绢匹三五,朗声讲:“各位兄弟姐妹们,”青年一咳,把手底纸墨拽得哗啦响:“‘滴答’牌蜡烛,照亮你最美丽的时刻!今天冬至大酬宾,打折啊!便宜卖了!大客户还有小帅哥签名照哦!”


师兄一怔,照面叫纸笺糊脸。岳小门主潦草挠下来一瞧,已色转怫然。上边一艳襟少年长梦方觉,打从深棺之内探身在外。小少侠神容迷蒙不清,到底大劫才醒,未谙世事转蓬,正于诸厄无染,还待择日向海市楼头垂手为人,再去惹此番情尘。


万般皆好,只画上尚得一只李大侠,于旁龇牙咧嘴忒地伤眼。岳昊额角一青,足底甫动,转瞬分山劈海掠上台去。艾劲正欢天喜地兜售他两筐子无烟烛,一见岳昊大觉不妙,撒手要溜。奈何小盟主拽住他衣襟儿不松。大师兄干巴巴笑开:“岳,岳盟主。”


苍穹门主咬牙:“我师弟才醒半日,你已拿他来做广告了?”


艾劲哆嗦一下:“下次不会了。”


岳昊冷哼:“下次?”


大师兄一愣,蓦地省霍过来:“下次一定把李西涯换成岳盟主你。”


岳小盟主半时哑然,心念百转千徊良久:“那需得将我与我欢师弟画——”话及此处师兄倒也晓得不妥,奈何实在憋闷不过,非得要硬起他怼天日地的峻直性子,共西涯争这个胜来,遂讲:“需得将我与欢师弟画得更近些。”


艾劲鸡啄米儿一般诺下,转头欲走,怎料又叫师兄捞住:“我欢师弟往哪里去了?”


艾劲发懵。岳昊只得扯半纸画卷儿见天匝地去寻。街头巷尾走遍亦没得师弟半分消息。小盟主委屈至极,立鸟禽摊子边上十分伤神。姑媳扛挽相属,笑闹而过。一尾杂毛鸡浑无眼界,从笼布后边探出来,咄咄要啄他袍角。


小掌门怒目切齿:“撒嘴。”


杂毛鸡胆子好肥,勾住师兄一寸丝绢不敛爪。岳昊见状低叹,神思飞去之时又讲车轱辘话儿,将画卷囫囵塞它跟前:“我问你,你遇过我师弟没有?”


——这个红衣小公子我是见过的。


杂毛鸡它主人——一小姑娘正把头上丝绦缠得红肥绿瘦——仓惶从临巷糕饼铺子里跌出来,俯身拎鸡,又提起话:“他方才在我摊子上买了两只肥鸽子,说什么他师兄为他多日劳心伤胆,要煲汤替他师兄补补。你要找他,只好回他家寻了。”


岳昊一愣:“果然是这画上的少年?”


小姑娘眨巴眼儿:“从来在我铺子里买鸡的都是大婆姨小媳妇,难得来个俊俏小公子,我可不会认错,”她掩唇又笑:“况且他在我们西域可挺有名的,不就是和那什么答派李大侠同生共——”


话没及毕小掌门已甩开裳下杂毛鸡儿,一去走得老远。他到底叫小姑娘后半截子言语伤及袍履,避之如仇,昏头晕脑要抵返滴答派。好歹矮巷里拐过几转,摸至堂外那一方牌匾下边。


十几汉子不舟不车,不衫不帻,才醉梦相杂,催鞭急行。于此乡风尘情之中,少年拎鸡提剑,赤襟红裳,正懵懂垂头顾望过来。岳昊一怔,隔三五闲人,隔三五世山涯水尘,抬声要唤一句。


一句三字。允生诺死,盟山誓水,就从肝胆之中迟迟慢慢地剐将下来,牵缠于舌尖,磨折宛转于唇齿之间。讲他霜衣怀剑,履薄临深踉跄至今,只为磬响一瞬,声彻于天,叫九方十界亦见惊动。


哪管甚劫火永渡,五厄焚身;还理甚千夫所指,涴染泥尘。


他百死未悔。


他提一提,也就罢了;他若不提,怕你千年万世也难去知晓,为了走到你身边,经霜淬雪之中他究竟行过几多山迢水远的距离。


岳昊哑声要乐,奈何喉头哽咽起来。眼底亦见湿凉。小掌门无暇扯袖去拭。他掌剑中原三五载,早将年少意气磨短磨钝,却没妨碍他俊,更没妨碍他垂眉搭眼,把薄唇一抿,掏出浑然天成的委屈。


他轻声唤:“欢师弟。”


秦欢仍自发懵。手底一双交颈禽鸟未解世间相思苦辛,忒地不合时宜叫唤起来。翅羽乱匝匝地拍,怼得艳裳小少侠襟散发乱,衣边惹尘。岳昊见状仓惶上前,抬手为他拂鬓。


犹似当年山道之上,三千桂子新发。他欢师弟神容料峭,懒坐其下,看落瓣成雪。


人比花艳,更比花低。


亦是如今。


秦欢讷于口舌,愣了吧唧抬头,半晌憋出一字:“岳——”他欲话无从,更不知从何讲起,只蓦地噤声。岳昊一听把眼儿瞪得老大,要撒泼打滚地不依:“欢师弟!你,你不会也失忆了吧!我是你岳师兄!”


“纵,纵然头发白了点,可也没过几年,”小掌门一时手足无措去掩鬓边迭雪,费劲来掩泪装欢:“苍穹里的女弟子都讲我这两载愈发地俊了,都十分倾慕于我。”


哈!?


这话也忒费嫌猜。秦欢没懂。岳昊见状发急,只不管不顾把师弟往怀中揽:“欢师弟,”白衣盟主一哆嗦,拽他不撒手:“欢师弟,你从前说喜欢我,如今也还做得数罢?不会像外边江湖上讲的,要襟怀别抱了罢?”


秦欢蓦地省豁过来,一下要笑:“岳师兄,”小少侠颔首:“我也是。”


岳昊一愣:“也是什么?”


少侠垂眼:“你说苍穹女弟子都喜欢你。”


闻得此节,小盟主只觉方才十分志得意满的一招已掉转刀口戳自个儿心上去,憋得何等内伤,额角已青半截。哪晓得他欢师弟仍有话。


一字一句软声递至他耳边。


秦欢讲:“岳师兄,我亦同她们一样,十分地倾慕于你。”


滴答派久未见烟火,将宿恰逢上元。依艾劲所言,早先因西涯阿欢死生之故,把四时八节捱得十分寂楚,今时诸事已了,合当欢宴,遂烹羊宰牛,寻得乡民来鼓吹笙簧。大师兄把手一袖,矜持讲,反正艾某有钱。厨后烨烛煌煌,似星河倒注。徒余得小少侠几人团身偏堂之前,于一盏七枝五叶灯旁拽剑,闲淡把刃锋戳肥鸽子喉头下边去。


神农玉化成一抓髻红绡小娃,只作势捂脸:“古有屠龙者屠狗,今有雷切杀鸽子,真是暴殄天物。”


岳小盟主沉吟良久:“要不还是用晏平?”


神农扶额:“就不能拿把菜刀?”


李大侠正坐小泥炉旁候火,闻言铿锵把半个白眼儿甩过来:“这话你和双儿说去。”


到底秦双对旧事仍存芥蒂。是以西涯来借后厨余火之时,姑娘拽定混元,冷飕飕一叉腰:“不借。不炖。不给。你叫我哥好好躺着休息。”


哪晓得李大侠百无禁忌回一句:“不用躺着,这几年我和阿欢窝棺材板子里都快发霉了。”


遂叫姑娘携刀提剑怼出门去。


小少侠低叹:“这些年双儿出落得愈发,愈发大方了。”


神农把鸽子肥大腿儿上下端详良久:“就是借来了菜刀,也没人会炖啊,这鸟该放什么一起煮?”


秦欢低瞥李大侠。西涯意会:“我懂,放点儿老参,茯苓,芡实,莲子,文武火炖两个时辰,大补!”


神农听罢咋舌,暗自来觑岳小盟主,犹自天真抬首:“阿欢要抱,”秦欢闻言一把将他揽起。小娃连微喟亦无,只嬉笑共少侠耳语:“唔,阿欢他室友炖鸽子汤给阿欢他师兄喝,阿欢,你说这叫什么?”


秦小少侠一怔,到底没懂。玉球儿却不再讲。师兄拎了桶水过来与鸽子褪毛,一觑师弟怀中抓髻小娃,要恼:“你下来,”小盟主探手去拽神农衣领子:“我师弟大病才愈,抱不动你。”


神农玉一撇嘴:“小气。”


岳昊又在滴答派盘桓旬月,逾得春分。苍穹共中原诸事冗繁,季先生委实兜搭不住,三不五时来寻门主。岳小盟主捱至那走不脱的去处,终需起行。索性拾捡行囊,好将他师弟一并笼在袖里,拐上车来。


没及出镇已叫姑娘横山一剑当街拦下。岳小盟主从容不迫一撩帘:“秦姑娘。”


秦双干巴巴讲:“我哥在你车里?”


秦欢于后正襟危坐一垂眼,要与他妹来笑。岳昊颔首:“不错,欢师弟是在我车里。他既为我师弟,如今我接他回门,亦是应该,”小盟主经年累月兜转于江湖十丈软红 ,早把长袖善舞那一套拿捏得妙至颠毫,堵得秦双半时无语。岳昊又将话头千转百徊一兜,莫名谈及昆仑:“我派神农之玉碎在李西涯手中,我派昆仑神剑亦毁在你硅谷手中,我带个人走,你要拦我?”


小盟主一言语起来,十分委屈。姑娘却将杏眼儿圆瞪:“神农玉碎因为我哥,昆仑剑毁亦因为我哥,如今你要后悔来了?”


“不后悔,为我师弟拼至玉毁剑碎,那又如何,只不过——”岳小门主尾调儿陡然一转:“欢师弟他与我因缘未了,需得同我往苍穹去。”


岳昊讲得坦荡。秦双面不改色一哼,潦草收剑:“我今天来也不是拦你,只不过这两位还得与岳盟主你同行。”


眼巴巴觑见矮巷里头拖箱携剑蹦出一人,岳小盟主于此光景到底懵然,一愣:“李西涯?”


姑娘摊手:“神农玉本为你派至宝,他说你毁昆仑长剑为他重铸玉心,他谢你大恩,索性能幻化人间诸相,山石草木俱为法身,此行便化成长剑共你同去。你且将他取回。至于西涯他,”双儿将西涯怀中剑匣往他哥怀中一送,又抿唇:“他共我哥同分玉中千年灵气,命数早一脉相承。你若将两人拆得远些,也不知会再横生何等枝节,惹出什么祸事来。”


秦双一番言语讲得分明,倒叫小盟主十分地驳折不得。无奈将西涯神农携上苍穹。岳昊平素积威甚重,如今拖家带口返山,阵仗忒大,叫诸门生十分懵懂,却又不敢多来置喙。


偶尔人前巷后三两风言凉语话起,只讲掌门收得一位入室弟子,顾惜垂盼于他,求无不允,十分倚重亲厚;又讲掌门离山几月,抵返之时身畔已得一红衣小少侠,想他多年来寡欲清心,未曾垂盼过哪位姑娘,原已藏娇于外

——连娃儿已得十六七亦或十七八——遂惹半山女弟子意断神伤;还讲随行之中有一人生得极肖滴答派李什么涯,怕是兄债弟偿,让岳掌门捉上山来劳役,以抵偿神农玉之殒。


诸般言语不一而足。


长胡子师兄拎了个话本儿讲苍穹志怪。新晋门生一听撇嘴:“我还是季先生的入室弟子呢,那又有何稀奇。”


长胡子师兄呵呵要笑:“这个红衣小师弟可十分不一般,掌门与他双寝共枕,形影不离。今年侠考,掌门更不惜搁下派中大小事务陪他同去,你说有何稀奇。”


新晋门生眨巴眨巴眼儿:“那,莫非这红衣小师弟是老掌门在外头的私生子?”


长胡子师兄哑然。新晋门生又扶额:“不对!难不成这红衣小师弟,果真,果真如师姐们所讲,是盟主年少时候在山外结下的珠胎,诞下的骨肉?哇,掌门年岁瞧着好轻,未及而立之年,可连儿子都十六七了。”


长胡子师兄一跌:“怎么可能?”


新晋门生摊手:“怎么不可能?我师伯讲上回他无意经过祀堂,还看见玉剑台上昆仑长剑蓦地化而为人,蹦哒蹦哒奔下来摸贡桃子吃,口中嚷着阿欢蹭蹭蹭向外跑。这神剑都能变成小孩子,掌门他娃儿十六七岁又怎么了?”


长胡子师兄:“……”


岳掌门于堂外闲立良久,将殿下叽喳言语闻得囫囵,一转头:“欢师弟,你‘秦’也姓过,‘韩’也姓过,这次侠考会上,不如与我姓一回‘岳’?”


红衣小少侠不风不雪一扶剑:“好,”言语当间又上下把岳小盟主端详良久,蓦地凑过来,软语讲:“岳师兄,这几年不见,你竟已出落得能当我爹了?”


岳昊额角一青,抬脚踹门撞入武堂之中。众弟子见状仓惶噤声。凤凰巡行,一下惹百兽敛爪伏低。小盟主踞坐殿前,横剑于膝。他恼得心下嶙峋,外头却十分不显,只澹声抬手:“把书拿上来。”


武堂弟子面面相觑。


岳掌门咬牙:“把你们私藏的那本什么苍穹志怪拿上来。”


十来弟子闻言战战兢兢摸袖掀衣,把手底话本子全搁在掌门跟前。岳昊垂眼:“此等妖言惑众之物,全给我——”


后边一个“烧”字却再话不下去。书卷覆以红绡皮子。其上叫人以淡墨浅朱绘得一小少侠,正倚窗逗猫。眉眼缱绻含笑,新发藤葛盛得极难收管,已缠至他鬓梢。


岳昊一愣,潦草吞话。怔罢才讲:“全送去我屋中,我要,要追查到底!”


究竟怎地追查到底,岳小掌门未提,只稀奇那红衣小师弟连日来罢剑敛刀,容色古怪,尤其道上撞见武堂弟子,薄唇一抿,已十分矜寡言笑。一干师兄弟捱朝捱暮瑟瑟凉。好歹过得几宿便至侠考之期,小掌门携师弟出得派去,才让武堂门生松一口气。


将晨清源陆子豪入镇。街市方开,时辰尚早。近年江湖承平,岁成甚好,侠客一职亦水涨船高,应考者千余。奈何鱼目混珠,可造之材百中无一。清源门主倚楼饮酒,潦草将跟前名册潦草一翻:“本来人便没有几个,苍穹那边还非得与我抢。”


怎料临桌一人言语:“苍穹怎么就与你抢人了?这江湖豪杰一心向明月,我苍穹大门大派难道还能赶他不成?”


这话忒地呛人。陆子豪却也不恼,更懒与他做甚口舌之争,只从容不迫转头:“岳盟主,”副盟主拿眼将岳昊身边红衣小侠一挑,咧嘴要乐:“听江湖朋友讲,岳兄近两月好事临门啊。”


岳昊慢条斯理替他师弟扒拉鱼刺儿,有一茬没一茬兜搭陆子豪:“怎么讲?”


陆子豪抿唇:“旁人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岳掌门是以新代故,”清源掌门尾调儿一拐,又笑:“也难为岳掌门搜天刮地找了个与他面目如此相似之人,啧啧啧,这份情痴倒真是我清源所不及。”


岳小盟主把眼儿一瞪,全无避忌:“什么以新代故,他就是我欢师弟。”


陆子豪干咳两下。到底岳昊话得愈真,愈难叫他取信。倒也不怪清源掌门不肯听。当年混元谷一战,西涯秦欢沐血仗剑,拼至玉碎身殒。此节早传遍中原九街十巷。如今岳昊偏来正儿八经言说稀奇,陆子豪只当笑语,摆手:“是是是,是你师弟,成了,我真是怕了你了。上回侠考连滴答派都要不识得,今时已找回你师弟了。”


清源掌门一勾酒壶子,挨蹭行至两人身旁,又轻笑一下:“你说他是你师弟,那他便是你师弟了,”陆子豪将秦欢上下端详半晌,莫名低叹:“那只盼着你这位师弟能有秦欢一半的本事,为你苍穹在侠考之中争得一分先机。否则,今次侠考的魁首,我清源便要取走了。”


秦欢一听也笑:“不劳陆掌门操心,”小少侠抬眼。宛转红衣映他山眉水目如妆似嫁,倒真好看得紧。奈何话得太凉:“从前令尊从我这里诓走的,我必然一分一寸全数讨还。”


陆子豪一愣,却再没甚言语,转身下得楼去。


秦欢众人抵得镇中已三日,滴答派一行才姗姗来迟。一到话亦无多,只聚众坐堂前讨酒吃。岳昊到底稀奇:“怎么他们也来了?”


小少侠不吭声,把侠考名册儿一翻,指上头半行字——滴答派李西涯。岳掌门十分无语。李西涯一旁哼唧抿茶:“我今时不同往日,”他捏一剑诀凌空比划两下:“我早已是个职业大侠啦,就算对上阿欢,我也,也不,咳!”


李大侠话至末时,已语软声低:“就算要输,也不会那样狼狈了。”


秦双凉笑:“是吗?”姑娘一挑眉:“哥你这次不必再手下留情了。”


李西涯一听要蔫,委屈巴巴转头:“阿欢你——”李姓大侠挠脸:“我,我——”


末句没扒拉出来。左丘子恨铁不成钢一叹:“西涯他到底还是怕疼,望秦小公子你下手轻点。”


小少侠轻觑过来:“混元谷中却不见你喊疼的?”


他一番言语话得闲淡,奈何眼角眉梢儿婆娑带笑。李西涯觑见,呆兮兮去扯额发,琢磨半天咧嘴讲:“那,此一时,彼一时嘛。”


岳师兄实在见不得李大侠浑然懵懂凑过来那样儿,一袖子把人从秦欢身旁拂开:“擂台之上刀剑无眼,欢师弟你量力而行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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