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娱自乐,拒绝教育,虚心接受,绝不改正

《一晌贪欢》②①(昊欢/涯欢/西涯侠同人)

PS:小小地复活一下。


上边一番兵荒马乱终究将西涯折腾得错了枕来,还待发作。可暗室灯昏火冷,李大侠摸索往去,胡乱拽住神农玉——球儿正烦得直蹦跶——揣袖中闷着,坐桌畔委屈撇嘴:“吵,阿欢,睡不着——”


秦欢横斜榻上,潦草掩哈欠。言语无多。西涯见状没奈何,把球儿往棺中一丢,趿鞋向外行。打从秦双将棺椁从云安携抵玉关,两人已甚少涉人间事。究竟西域边疆,兵气驳杂,不宜养魂。更得秦双朝暮焚祭,烧得黄纸白钱一箩筐,叫半屋子神鬼食饱觉困,眠得昏天黑地,便连门也没怎地出过。


而今西涯才从暗里拔出身,扯袖掩下光华烛地,拧眉一望,甫地已呆愣在庭中。岳昊倒提晏平,仓惶抢下阶去。廊外山风掠瓦连枝而来,也只拂小掌门素袂戏顽。李大侠嗫嚅半晌,转头跌返暗室。


得巧外头音息渐浅愈无,秦欢正盹在灯畔,怀玉好眠。怎料西涯一下颠倒撞在屋内,潦草之处踢得案边火盆翻倒,惊得小少侠蓦地醒豁过来,半昏半睡,半晴半雨顾望过去:“怎,怎么了?”


西涯眉青脸素一哆嗦。倒似李大侠身死之初。磕绊良久,西涯好歹掰扯下半句来:“阿,阿欢,你师兄啊。”


“啊?谁师兄?”秦欢昏沉扯褥子,歪头将西涯言语琢磨半晌,还讲囫囵话:“谁师兄?我师兄?岳师兄!?”


李大侠慌得跺脚:“莫不是苍穹已晓得了神农玉之事,岳掌门如今到此,是为了讨玉来的?可神农玉早叫你我折腾得化做齑粉。师父又拿甚去偿?是了——”西涯忙不迭来拽秦欢:“阿欢,我方才见岳掌门满脸凶煞之气,怕已共我滴答派处得十分不对付。”


秦欢一愣:“来讨神农玉的?可岳师兄他——”


西涯拧眉:“可什么可了,阿欢你快随我出去看看,若这岳掌门真敢以权压人,我——”


又如何?


李大侠眼瞅着岳小掌门敞户扒扉地一屋子一屋子探过去——廊下青石板砖早敲打了几回——到底是个声动万川的武林魁首,一派之主,却没半分顾忌他老大不小的名头。情切之处,叫西涯也禁不住替岳昊忧扰起来。他立一旁扶额:“我说岳掌门,岳盟主!阿欢再怎么藏,也不能躲在瓦缝子里,你是不是当真魔障了?”


秦双等人早来拦过百十遭。奈何劝了不听,讲又何用,索性由他。可滴答派窄门矮户,左右只三四进地方。旬月未至,此中寸土片瓦已叫岳昊探遍。连下马石畔那尊梼杌额上生发几多蔓草,小掌门亦历历可数。


艾劲慨叹:“晓得的都知道岳盟主在寻人,不晓得的还以为岳盟主能屈尊降贵来我滴答派,行个好人好事的方便,替我庭中花木松土呢!”


“岳掌门差不离把地砖都撬起来看过了,这整个滴答派没什么去处他不晓得的,可惜——”西涯倚桌旁抿茶:“可惜他只疏忽了一点。”


神农玉一听轻笑:“也是左前辈好计较,岳小掌门千猜万猜,也估不着滴答派的暗室,就藏在他床底下,这个是不是就叫做,叫做——”玉球儿辗转半天,没摸出词儿来,索性仰头去挠秦欢:“阿欢,叫什么呀?”


秦欢额角甫青,却没言语。


“叫‘灯下黑’。”李西涯话毕兀自低笑两下,却见秦欢潦草瞥他半眼,一时底里环堵萧然,自顾自噤声拧眉。两人一玉相对无言。到底叫李大侠将话头再拎起来:“师父他曾提起,硅谷那头正在研究电磁波。或许假以时日,你我仍得生返之望——”


西涯正寻辞摘句找话来劝人,却闻哪处一磬轻响,砸在耳畔犹闻黄钟大吕之声。秦欢蓦地蹿将起身,将神农玉往桌畔一搁,掠去无踪。球儿怔愣良久:“这是又找他师兄去了?”


“也好,”李大侠答非所问,瞪死满室昏黑,歪七扭八讲胡话:“外边天清地旷,阿欢出去走走也好。”


言毕一手两手攀上榻去,闷头合衾欲眠。神农玉见状哂笑:“打从来西域之后,阿欢共他师兄朝暮相对,却不欢喜,你共阿欢也朝暮相对,亦不欢喜,难搞,”玉球讲欢喜两字,可话中无悲无喜又一叹:“我修千年玉身至此,可识人心,不若我来替你卦上一卦?”


西涯正将几番念头拣择不清,趴那发怔,闻言又一愣:“卦什么?”


神农玉三两下滚在榻边,甩流苏儿尾去勾西涯鬓角:“就卦你与阿欢之间,究竟——”


奈何话没及尽,玉球已叫西涯一袖子拂下地去,铿锵磬起金石之声。听蛮好听。李大侠撇嘴:“什么可识人心,我不信,不卦,你自己外边耍去。”


话毕扯褥子一蜷,挨挨挤挤把半截子都埋进榻里。神农玉也没来话破,由李大侠自欺欺人地假寐去。半晌秦欢转返,球儿滚巴滚巴攀人衣袂而上,卧他怀中,从容不迫又笑:“岳昊睡了?”


小少侠低叹:“不错。岳师兄他携伤挟病,又连月苦劳——”


“能不苦劳么,”神农玉无奈撇嘴:“连廊下花圃都叫他刨低了三寸。你看看这一月半月以来,他把滴答派都倒腾成甚样了?你还不肯见他?”


秦欢更委屈:“我共他到底阴阳陌路。我若再现身见他,会害了他,”小少侠兀自对灯愣会儿神,至末惨笑摇头:“这样也好。”


“好?”神农玉眨巴眨巴抬眼。球儿九孔玉窍得千年灵气,通天地之心,可究竟入世尚浅,未染俗凡,不识尘路苦辛,拎出几句言语清浅,摆明车马地去替秦欢挂牵,虽十分天真,却也百般地伤人:“怎么就好了?他现下新伤未愈,莫非往后便不伤了?那阿欢还想叫他为你疼多久?他还能为你疼多久?”


神农玉话得太炽,炙灼灼迫上少侠眼眉,叫秦欢一时哑然。可球儿不管不顾又扒拉下半句:“阿欢你怎么想我不晓得。可岳小掌门那头我已琢磨透了。旬月以来,他寻你找你,梦你唤你,也不顾身上旧伤一日重过一日,折腾至如今,早枯得行将就木。他到西域,怕已无生返之念,”小犬抬爪一拨拉:“若说他还能为你疼多久?我看是——”


——至死方休。


岳昊惊枕之时,夜阑正三更。小盟主眠无好眠,索性披衣下榻,懒坐桌畔把玩腰间玉珏。案旁残灯将销未烬,映金石煌煌如月,亦似他倦游至此,半生涕血驳杂,伤得鬓素唇苍,仍未减清辉。


岳掌门低叹:“欢师弟。”


三字唤得阿欢襟下怫然一炽,七情乱处已从檐牙上头潦草垂坠下来。少主愣兮兮蹭在桌旁,共他闲来清坐,去瞟烛烨一寸长。他岳师兄头亦未抬,又讲:“你是不是怨我呀?”


师弟抿唇不响。岳昊亦默然良久,忽又大乐,扯袖去掩眸底泣涕之意:“你肯定是怨我了,否则那宿之后你为何再不来见我?你说你生亦难,死——”他话至此处,哆嗦一下:“死,死亦难,师兄这次来,便是救你来的,欢师弟你放心,我一定救你!”


蓦地案上书册如絮翻飞。斗室门扉死阖,无处来风,字纸恻响之处到底惹岳昊一愣,转瞬省悟,踉跄探身去捞灯畔文墨。话本子拽在手中,小盟主展卷去瞧,却捱得眉间大恸,牵扯旧伤扰动,顷刻又呛下半口血来:“胡扯!”


只因书上述尽狐鬼之事,阴阳之差,生死相隔。一如话本之内书生得艳鬼垂盼,缠绵几月,眉衰心损,五内成灰。约莫欢师弟以此共他话别来了。岳昊哪里肯依。满目赤红之中五指一扬,已将文卷震为飞灰,又潦草蹿在梁上,四下去望:“欢师弟?”


偏房不过方寸大小,叫岳掌门掀桌移榻地捣腾不休,阵仗颇盛。难为小盟主损得五内俱碎,眉目皆枯,仍要软声去哄,要替人轻呵絮暖:“欢师弟?欢师弟你在对不对?你见我一面,”岳昊低声讲,一时不知言语甚,只喋喋不休地为他盟山誓水来:“你从不信甚天命,想这种江湖话本之流,更是为人杜撰的,你又要信?欢师弟你去哪里?你出来见师兄一面!”


秦欢于他身后渺然枯立良久,忽地又抿唇轻笑:“我还能去哪里?岳师兄,”杯儿盏儿乱匝匝蹭过衣袂,小少主抬手去勾师兄袍袖,欲颦还敛讲:“你回过头来,难道还看不见我么?”


上边一番桌倾椅倒,兵荒马乱,骇得底下神农玉眠亦不稳,从棺材板上甫地蹿将起来,得巧觑见西涯木愣愣蹲瓷盆子边焚黄纸白钱,一时也委屈至极,三两下滚在他身边:“吵!吵得我都睡不着!”


西涯不睬。烟霭之中李大侠面目模糊,难辨悲喜。球儿见状恻恻一磬:“装深沉,哼。”


哼过半晌才候得西涯返神。李大侠抬手把它一捞,捧掌中灼灼将神农玉端详半晌:“神农,你从前说过,我与阿欢同分你千年灵气,对不对?”


李西涯难得正儿八经一提,神农没好不兜搭,遂横竖应声:“不错,我是这么讲过,怎么了?”


西涯笑开:“那把你的灵气全部渡给阿欢,他便能活了?”


球儿闻言冷哼:“话是不错,不过嘛,”神农调子陡转,把玉穗儿一撩:“若果真如此,他活——”


——你死。


李西涯一听又乐:“我也不一定会死。我向来运气好得上天,赌命之事,再来一次又何妨了。况且阿欢曾救我于水火,如今我见他与他师兄情——”西涯话至此处,一顿,好久才将后头几字掰扯下来:“情深义重,我,我想——”


神农轻哂:“想什么?死你不怕,痛你怕不怕?”


李大侠一怔:“痛?痛我也不怕!从前侠考之时阿欢下手又狠又重,雷切剑底从不饶人,我——”


也只转瞬之间,昔时往日千种万般全纷至沓来,潦草撞入西涯襟怀。艳裳少年郎于擂台之上矜傲视下,扪衣自拭,眉上色如微雪,怒亦不显,犹似庭下阶前那一刃红芍,曾团身静眠于他指尖。


李西涯愣会儿神,挠头:“我不也没事么?我熬得过去。”


“你说阿欢与他师兄情深义重,我看你对他也情深意重,”神农又嗤:“你肯舍命成全于他,我也愿成全你,”玉球儿慢条斯理讲:“这样吧,你附耳过来,我话与你知。”


李大侠仓惶俯低,正敛心凝神去听,奈何耳畔磬然乍响,玉穗儿已囫囵抽在颊畔。西涯猝然受袭,潦草抬手去捂:“疼!”


神农见状澹声只讲:“我千年为玉,可通天地人心。你底里计较我早分明。你师父讲你混俗和光,傻得可以,倒也真不假了,”它又一哼:“我若真有此等生死人,肉白骨的本事,也不至于叫你二人生死两难这许多年。你以为这是隔壁书生写的烂俗苦情剧,当真能一命换一命的?”


西涯委屈巴巴:“不能就不能嘛,你干什么要打我?”


神农冷笑:“你方才还讲不怕疼的,如今轻轻抽你一下就受不住了?”球儿咕噜滚一寸。玉面上边半缕凤凰还非得探出头来丢西涯一白眼儿:“你趁早把这荒唐念头收了。阿欢脾气亦外冷内热。你因他落得如此境况,他已十分难受,若你真为他挣得个魂飞魄散,他得愧疚成什么样?”


李大侠一时语塞,只得扭头撇嘴:“那我——”


言语未尽之时西涯已见秦欢抢掠入屋。小少主面目铁青顾望过来,骇得李姓大侠一愣,忙不迭上前去揽:“阿欢,怎么了?”


蓦地隐室咣当叫甚磬得恻恻一响,唬西涯两人噤声。半晌暗门嘎吱为谁潦草叩开,打从石阶缝儿里漏下几寸枯素衣袂。黄纸白钱焚得漫天匝地,迷蒙未清之中一人已踉跄矮身而下,一手两手哆嗦抚鬓,哪管半屋子火烬莲幡映开他白头迭雪,满面尘灰。


西涯目瞪口呆:“岳昊!?”


神农玉瑟瑟往秦欢怀里一蹭:“怎,怎么回事?”


欢师弟比它无辜,共西涯相觑良久,懵懂一摊手:“我也不晓得。约莫是个,是个——”


——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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